44_今天的我依旧没有分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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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4

  再次遇见官泓是在一场酒会上,她随受到邀请的明星一道出席。那时她已经不再安心于做十八线的跟班,在接到别人的橄榄枝后,顺利签约。

  新跟的这位曾经拿过重磅影帝,不过在推陈出新的娱乐圈,因为没有准确契合市场,已经准过气了很多年。

  夏梦作为助理,不能直接参与到他的日常运营中,不过助理也有一个好处,在跟明星走得很近取得信任后,私底下说起话来会很有分量,所谓枕边风。

  夏梦就是靠着这一点便利,顺利说服影帝主动拒绝经纪人给挑的霸道总裁。在偶像剧里跟能当自己侄女的女主谈恋爱,是十分灾难的一件事。

  年轻的夏梦深受此类电视剧毒害,不想影帝接过一众搞不清状况的男明星衣钵,在论坛评点的时候,也成为老牛吃嫩草的典型代表。

  她又转而从他收到的剧本里翻出一部最不为他经纪人看好的战争片,一是剧本好看拥有爆点,二是角色契合人设迷人,如果注定出不了水花,能在主旋律影片里站稳脚跟,本身也是可喜可贺的一件事。

  夏梦说得头头是道,打动了一早预备转型的影帝。此剧一经播出果然成为爆款,剧中一并主演配角都靠它成功翻红,特别是国民度本身就不错的影帝。

  夏梦因此成为他实质上的左膀右臂,并开始往经纪人转型,有个毒辣的挑剧眼光还远远不够,她需要学到演员运营的方方面面,人际交往亦是重中之重。

  主菜才刚上,夏梦已经喝过一轮酒。那时候酒量还没彻底练出来,几杯度数不高的干白干红就要了她的命。

  夏梦忍着心底的恶心往卫生间跑,处理好自己,出来的时候恰好遇见了一张熟面孔。他一张脸仍旧干净,眼神仍旧淡漠,看到她的时候很快便将视线移走。

  他大抵是想不起来她了,没有蓝色眼影,没有了花花绿绿的衣服,她现在同样干净得如同一捧清水,不再是以前那个邋遢的小太妹。

  夏梦却忘不了他,酒吧外夜晚的暖风里,铺着长毛地毯的酒店房间,要是他并不排斥自己的生日礼物,那他们已经有过最深入的接触。

  夏梦冷哼着径直向他走,伪装成一个醉酒的过路人,在经过他的时候脚下一崴,撞到他身前,忍不住作呕地咳嗽。

  他维持着良好的修养,没有像一般人一样推开她这个瘟疫一样的人,被动接受,尽管难忍,声音里都透着颤啊:“……你还好吧?”

  夏梦恶作剧得以达成地抬头朝他一笑,忍不住要看他此刻的表情,那果然是一种疑惑又怔忪的模样,再转至被愚弄后的微恼。

  夏梦没给他说话的时间,松开方才拽得紧紧的前襟,故作好心地帮忙拍了拍,继而从他身前哼歌飘走,潇洒地背身招手。

  酒会里,两个人再遇,夏梦意外发现他和她最近一直沟通的出品人形影不离,看说话交流的样子明显是一对旧朋友。

  她与影帝过去敬酒的时候,他先是警惕地挺直了背脊,甚至很是戒备地往后退了一步,等到她笑着说些恭维的话时,又投来冰冷审视的目光。

  那时的他还没彻底修炼好自己,会将心底的情绪投影到细微的表情里,不止夏梦看得到,影帝和他的朋友都能看得到。

  夏梦那股捉弄的心思又萌芽,于是大着胆地帮他理了理外套驳领,说:“真不好意思,刚刚抓得太用力了,都有些皱了。”

  说完,夏梦拉着影帝往另一对人走去。转身一瞬,看到他的朋友与他窃窃私语,从乱瞟的眼神足以看出他们是在议论她。

  影帝也忍不住好奇:“你认识刚刚的那个人?”

  夏梦又回头看了眼,他正盯着她,表情已经相当愤怒了,四目相对时迅速挪移开来,偏偏还要装作若无其事。

  明明下压的嘴角骗不了人,她跟影帝说:“不认识,刚刚要吐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他,我那是表达歉意,希望他能原谅我。他是谁啊?”

  影帝说:“我知道得也不多,叫官泓,都说来头很大,但是具体是个什么来头,好像也没听他们说出什么所以然来。”

  夏梦耸一耸肩,说:“哦,或许就是唬人的。”

  这晚离开的时候,夏梦又遇见他,他一个人走在晚风里,视线停留在酒店门前的音乐喷泉。

  很多的孩子在这里嬉闹,他看得入神,索性就沿岸来回地走动

  夏梦看他摸出一根烟,叼在嘴上,一手将火笼住点燃烟卷,橘色火焰晃动时,他白得如朗月的一张脸发着光。

  他一根烟抽了多久,夏梦就看了他多久,直到有孩子的哭声传来,他随手掐了烟,大步走进喷泉抱起他。

  没对付过小朋友的大孩子一时也束手无措,不管怎么安慰怀里的小兔子就是哭得伤心欲绝。

  他正发愁地要找他父母时,有一阵清越的声音响在耳边。

  夏梦笑嘻嘻地蹲下来,手里抓着一只棒棒糖,细声细气地说:“小朋友,想吃吗,想吃的话就不可以哭哦。”

  一个糖甜不到大人,却可以收买任何一个小朋友。小孩儿破涕为笑,一手牵一个,找到父母后,甜甜地跟他们道别。

  两个大人面面相觑,又恢复到之前互不对付的状态,没有任何眼神交流,也没有只言片语,他拔起脚就走。

  反倒是夏梦喊住他:“官泓。”

  他一怔,回过头,略带疑惑地看着她。

  “你回头干嘛?”年轻的女孩一笑起来,恣意地像是七八月的阳光:“我喊的是我家的狗,莫非你也叫官泓?”

  官泓怎么听不出她是在骂人,可教养告诉他不要跟这样的人计较,于是平心静气,重新以沉默和离开应对。

  夏梦偏偏又喊住他:“官泓。”

  官泓这回是真的有点恼了,回头代表他是那条狗,不回头她偏偏又如此话多。索性就不理她吧,让她一人演绎独角戏。

  夏梦这次直接跑过来,拍拍他的肩:“官泓,我有话跟你说。”

  官泓只好停下来,字正腔圆道:“你不是在喊你家的狗吗?”

  夏梦一下咯咯笑起来,眉眼弯弯如同新月:“你想做我家的狗吗?”

  官泓脸色阴沉下来的时候,她又连忙摇头捂嘴,说:“好了,不跟你开玩笑了。你能不能给我个你的联系方式,或者卡号也行。”

  官泓不解看她。

  这事萦绕在夏梦心头许久了,几乎成为她的一个心结,跨不过去的坎。幸好老天垂怜,没有让她的痛苦维持多久,就又让她遇见了他。

  官泓不解:“凭什么?”

  夏梦说:“我要还钱给你。”

  官泓隐约猜得出是什么,但没有说话,那件事超出他的应对范围,是他不愿提起甚至回想的一个污点:“还什么钱,我不认识你。”

  夏梦偏偏又喊住他:“官泓。”

  官泓完全被她的死缠烂打折服了,单手插兜,一脸无奈地重新看回她,说:“这位小姐,你是不是听不懂中文?”

  “我听得懂,虽然你说得很怪。”她先狡黠一笑,很快又恢复严肃,说:“就当是给我一个安慰,让我还你钱吧。”

  “我不认识你。”所以,你的安慰,我无从给予。

  夏梦的厚脸皮已在娱乐圈的你争我夺里练出,她忍着心底涌上来的一股股屈辱说:“那次不是我心甘情愿……”

  一顿:“也算心甘情愿,但我现在不希望再被那件事困扰,我想要重新开始新生活了,所以要跟过去做个了断。”

  而夏梦所能想到的最好的了断方法便是,先填补起那巨大的一个坑洞,如果用钱可以粉饰起曾经不堪的回忆,她愿意。

  夏梦眼巴巴地盯着官泓看,样子要多诚恳就有多诚恳。

  但这丝毫打动不了一个被捉弄的人,官泓认定这不过是她的又一种愚弄,避嫌疑地说:“是我朋友们花的钱,你搞错对象了。”

  “但我只认识你,不认识你朋友,你可以自己收下或是转交。”

  “有意义吗?”官泓反问,她很认真地点了点头,他实在头疼,随意说了句:“你难道要向你每个客人都还钱吗?”

  夏梦倏忽一怔,尽管唇角的笑意尚且维持着,可这一秒眼中神采的顿消还是表明着,她因为他的话而受伤了。

  官泓也觉得自己确实过分了,当时朋友们跟他说,会帮忙找一个新鲜的,干净的,她出现的那一天,自然符合所有的条件。

  可是他并不了解她,他唯一清楚的是,这样的一个女孩既然会因为钱牺牲第一次,也会因为钱牺牲每一次。

  从这个角度来理解,官泓便觉得方才的话又合乎逻辑了。可他还是十分抱歉,以至于匆匆离开,为的就是不再看到她受伤的脸。

  可是缘分从不以人的主观意志而转移,他们开始在各种场合频繁碰面,彼时她已经成为了影帝的经纪人,正式完成了人生的一次转折。

  有关于她漂亮又能干的话题多次被人提起,她也因为找到了施展的舞台,整个人都因为自信而熠熠闪光。

  官泓越来越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射到她身上,她却并不再向刚开始那般理他,每每四目撞见,她总不动声色地移开,面对面狭路相逢,也只是点一点头。

  反观她和其他人却是相谈甚欢,她不再是那个端着盘子的酒吧女郎,已经懂得如何打开话题,如何让人如沐春风。

  直到一次卫生间外再遇,她没能等到进到女士专区,在公共区域便吐得昏天黑地,有洁癖的他站得远远的注视,在她结束的时候递过去一张纸巾。

  夏梦怔了下,仍旧接过,轻声道:“谢谢。”她又完成了进化,不会任性地排斥,开始学会不要浪费一个看似凶神恶煞的人的好意。

  官泓倒有些怀念她孔雀时期的张扬,哪怕身陷虎穴,下一秒就成为别人的盘中餐,还是要为自己打抱不平道:我到底有哪里不好?

  在错误的人眼里,好也是不好。

  在对的人眼里,不好也是好。

  官泓渐渐觉得她从那个错误的人转化为对的人,是开始无法忍受她被人搂着腰说笑,而她非但没有排斥反而还能逗得人直乐。

  结束的时候,他装作不经意地路过她的保姆车,实则已经为了这次的偶然相遇,忍受了半晚地下室的闷热潮湿。

  官泓将自己的名片塞到她手里,她那一双杏眼微挑着看他的时候,他似乎第一次听到自己怦然而动的心跳声。

  他见过的美人很多,肤色各异,性格各异,但没有哪一个像她这样过目不忘。他试图用一个词来概括她,绞尽脑汁却只想得到一个“鲜活”。

  人有千千万万张脸,只有她如此多变而鲜活,浓郁如同一只报春的栀子花,是黏在人鼻子上不散的香。

  夏梦将他名片接过来,头一次知道了他名字如何写,说:“原来是一泓的泓,我还以为是‘轰人’的‘轰’呢。”

  她就连讽刺也要刺到人心上。

  “怎么了,干嘛把名片给我,是准备要我还钱了吗?暂时还不行哦,还有很多其他人要搞定的,优先级都比你高。”

  官泓知道自己彻底得罪了她,不过高手过招,向来是有来有往的,他也不甘示弱,说:“那我慢慢等好了。”

  夏梦嘴一歪,瞪着他笑了。

  两个人走到一起是需要有来有往的,一味迎合则只剩下乏味和无聊。没有认识夏梦之前,官泓从来没有发现自己其实是一个话很多的人。

  两个人碰面的时候,毫无营养的话题也可以牵出一连串的废话,往往说得口干舌燥,自己都觉得无聊,喝过水回来,又可以滔滔不绝。

  夏梦是个普通的打工仔,唯一的资源是手里有不少赠票,没事的时候就约官泓一道去看电影,算是一边消遣一边学习。

  那段日子,他们把所有新上映的影片看了个遍,从爱情片到战争片。终于有一天,他们迎来了恐怖片,名字就足够让人头皮发麻了,《红色绣花鞋》。

  夏梦起初挺排斥,预备换一个动画片,是官泓拿大份爆米花和大杯奶茶做诱饵,这才让她下定了决心。

  排队的间隙,官泓跟她说:“你知不知道电影院里最赚钱的是什么?”

  夏梦摇摇头,他指了指爆米花,她还不信,说: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

  官泓说:“我有看过财报,起初还觉得挺不能理解的,看到你之后,终于知道这种明显卖贵了的东西是哪些人群在消费。”

  显摆自己的同时,贬低了别人,可以说是很优秀了。夏梦扁嘴哼一声:“一会儿看电影的时候,你千万别吃。”

  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,说不吃,就不吃,官泓用稳坐如山以示决心,同样没动的还有全程闭眼的夏梦。

  国产恐怖片没什么剧情,一直是以血浆和恶心吓人,夏梦尽管不断催眠自己这些都是假的,却还是忍受不了那些刺激眼球的画面。

  哪里还有空享受什么爆米花和奶茶,两只手紧紧攥成拳搁在膝盖上,她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是紧紧绷着的。

  是以官泓一只手握上来的时候,她丝毫没有发现异样,直到他倾身过来,在耳边轻声说:“我们先走吧。”

  温暖的呼吸轻拂着耳廓,她身子一激灵,不受控制地睁开眼。本意是想看看他的脸,却被屏幕上一个白衣黑发的女鬼吓得跳起来。

  “啊啊啊啊——”

  最后两人是在一众嫌弃的眼光里离开了放映厅。只是走到门外,他也仍旧没有松手,熨帖的手心都出了汗。

  夏梦不太舒服地扭了扭手,他先是一怔,微微松开,又很快紧紧握起,怎么也不肯放。“我想上厕所的呀。”她委屈。

  走进女洗手间,她整张脸已经红透了,打开门的时候,一只手忍不住颤抖。看着它,就仿佛看到方才官泓牵着自己的样子。

  什么感觉啊,心会跳得很快,皮肤会起鸡皮疙瘩,血液仿佛沸腾了,胸口又什么快要喷薄出来,就连说话都说不连贯。

  可这又代表了什么呢?

  出来的时候,他站在原地等,两个人好像头一次见,陌生到连目光都不会交换,只是有默契的并肩走,一路向前。

  进电梯的时候,恰好赶上一场电影结束,他们被挤到边边角,他手这才重新牵过来,反光的梯门上照出人,高人一头的他明显也红了脸。

  第一次牵手,第一次拥抱,第一次亲吻。

  人生的很多第一次,他们在彼此身上体会到。

  夏梦再走进他的绝对领域,不再是豪华酒店的豪华套房,是他邀请她回家。意味明显的一番话,答应了,就等于至此允许他的一切任意妄为。

  那天不是一个好天气,她跟着他走过长长的小径,彼此都被湿黏的细雨裹住了身体。进到房子里的时候,他笨拙地说:“你要不要先洗澡?”

  夏梦轻轻点了点头,说:“好。”只是刚刚走出来一步,腰上被人锁紧拉回去,他干净的脸凑得极近,带着清爽好闻的一股气味,吻到了她的下巴上。

  第一次不算好也不算坏,两个人都笨拙得出了一身汗。丝质的床单被揪得不成样子,静谧的房间里除了喘息便是她痛并快乐的低泣。

  第二天早上,他们抱在一起坐在顶楼的露台上看日出。

  尽管之后他们去过很多著名的地方,看过很多次迷人的日出,但只有这一次,一直深深震撼着她,让她在之后无数次回忆时,都能记得那股勃发的喜悦。

  像是告别死去的旧岁月,新的人生穿破厚重的云层。

  官泓把钥匙交到夏梦手上的时候,她拥有了这座城市的第一个家。

  然而等她赤脚踩在地毯上,恋爱的新鲜渐渐过去,她忍不住开始默默倒数,他们在一起的日子还能剩下多少。

  那一刻终于知道了什么是患得患失,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在说想陪你到白头。

  官泓将车子开到市里的一处山上,开了天窗,放下座椅。两个人一并躺着,谁也没有说话,静静看天上的星星和月亮。

  晚风带着一点凉,吹动树叶发出拍打声响,如同枕着涛涛的江水,往事随着这悦耳的声音一直流淌。

  夏梦想,其实刚开始的时候,不是没有抱着享受的心思接受他的好意。他的风采与财富交织共存,都是吸引着她的源泉。

  她在那间房里的所见所闻,极大地震撼着她这位小城镇出生的姑娘,她是那么的羡慕又是那么的向往。

  她是一个很贪心的人,希望鱼和熊掌兼得。她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,爱上她之前,官泓喜欢的也不过是她这副皮囊。

  可是缘分就是这么奇妙,他们认识,他们结合,渐渐都忘记了最开始时是抱着怎样的心思,只想为这份感情努力打拼。

  官泓这时忽然直起身来,横过中间,趴到她的身边。

  夏梦温柔看着他的时候,听到他轻声说:“谢谢你能来,真的,谢谢。”

  夏梦两手勾着他脖子,抬头跟他亲热地蹭了蹭鼻子,问:“你高兴吗,官泓?”他笑着点头,她说:“以后每年的这个时候,我都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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