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2章番外:三八番外(上)_沥川往事/遇见王沥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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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2章番外:三八番外(上)

  到达西西里的卡塔尼亚是下午两点。宾馆里面静悄悄的。沥川说会议下午是旅游活动,客人们都出去游览了。

  ”比你早到三十分锺。”他微笑,“我正赶上接你,早上的会我溜掉了。”

  “人家只是很想嘛。”

  “Alex就是为你藏在中国整整一年不出来!”

  “体外受精。”我开始算数,“十七岁的精子,啊,都过十九年,还管用吗?冰冻酸奶过一月就不能吃。”

  沥川是个实实在在的工作狂,一旦接活就开始日夜颠倒、饮食混乱,忙起来的时候只记得不停地吃一种东西:吞拿鱼三明治。有我监督的时候他的作息还算正常,我会劝他不要太熬夜。我两个月不在身边,他果然瘦了一圈的。

  “说吧。”

  那眸子本来是漠然的,一见到我,笑意便如一杯水满满地漾出来

  果然是临阵脱逃,逃得这么仓惶,额头上全是汗。

  “一般来说,保存得当的话,精子的存活期有三十年。”

  “Honey……”他欲说无语。

  除了医护人员和他的父亲,沥川从没有让任何人看见过自己的伤痕。出事那年,他先是失去母亲,紧接着失去腿,之后一直放疗,他失去头髮和胃口,身心承受着巨大打击。直到现在他仍然觉得自己的伤疤很可怕,除我之外,他不愿让任何人看见。

  她笑很得意:“对啊。英国的注册建筑师有百分之十二的女性,美国只有百分之九。实际上大学里建筑专业的女学生占百分之四十。奇怪,这些人毕业之后都到哪里去了?”

  吧台在大厅的西南角,我要了杯当地的葡萄酒,轻轻抿口,果然香醇无比。过了片刻,一个栗发的欧洲人走过来,要了杯威士忌,坐在吧台的高椅上和我攀谈。

  我的心暗暗发寒。

  他的身子微微一怔。

  “不许胡闹,”他摸摸我的头顶,“到沙发上坐着。”

  “是台湾人,对吗?”

  “你说我听着。”

  他像个小孩子那样央求我,我看着他连连苦笑。

  我微笑,还用说吗?她的英伦口音太明显。

  其实这戒指是沥川和我第一次分手之前在瑞士买的。那时他对自己的身体很有信心,以为不过是例行的检查,就专程到一家珠宝店买这只订婚戒指。结果医院的一个电话粉碎他的梦。他当时他听就傻掉,医生说他只有三个月的时间,他恨不得立即去死。

  我不觉得痛,在他的挤压下我轻轻喘气:“我们样会不会骨折?”

  他扒在我肩上,不吭声。过会儿才慢吞吞地:“应当不算太差吧?想想看,如果是九岁得的癌症,咱们就彻底没戏。不过你也别抱太多希望,新鲜精子在这个岁数体外受精的成功率也只有百分之三十。”

  他忍不住喘气,被我肆虐地撩拨着,两只手都不知往哪里放。良久,他的身子停止颤动,脊背却无法消弭地紧崩着。我站起来抱住他,让他的头倒在我肩上。

  看看手表,沥川拉着我快步向候机厅走去:“不行,我们要上飞机。”

  我捻着酒杯:“多半是嫁给建筑师了。”

  他穿着一套纯黑色的西装,系着一条细细的银灰色领带,头髮梳得一丝不乱。大约是开会的缘故,他穿着假肢,只拿了一支手杖。

  居然是沥川!!!

  我的眼睛一亮。

  我笑笑,没再说下去。

  我摸摸他的脸,心疼:“累不累?”

  “别高兴得太早,”他拧拧我的耳朵,“IVF的过程很繁琐、你的情绪会大受折磨。”

  “不是,来自大陆,云南。”

  我咧嘴傻笑,开始臭美:“啊……十七岁的精子,那就是十七岁的沥川啊!啊!十七岁的沥川那可是如花般的少年啊。”我承认我很花癡。见过少年沥川打网球的照片,那样漂亮俊秀的小子,眉宇间充满信心和骄傲。十七岁的沥川饱受疾病折磨,他再也没拍过全身照。与他在昆明的合影便是唯一的一张。

  他堵住我的口,深深地吻我,动作有些猛烈。我的头拧来拧去,险些窒息,在他的怀里挣扎。他放开我,给我时间喘息:“小秋,好久不见,你得乖一点。”

  我掩住他的嘴,俯身下来,亲吻他身上那道细长的伤疤,他的腿便是从那里消失的。他的身体僵僵的,肌肤紧崩着,似乎很防犯,秒锺后松驰下来,柔弱无依地靠在他的颊边。

  “没行李。”他拍拍荷包,“就带了护照和钱包。”

  “我来自中国。”

  “In-vitroFertilization,中文怎么说来着?”

  她很美丽,衣着考究,胸前的宝石闪闪发光。

  “......下次吧”

  “好吧,晒得这么麦。”

  “不能用黑这个词,得用麦色”

  我们倒在坚硬的地板上。沥川从容进入,用额头顶着我的额,瞪大眼睛对我说:“硬木地板真硬。”

  沉默片刻,他摇摇头:“不会的。我接受过很多次放疗,腺体早已损伤。活的精子会很少,受孕的机会……几乎等于零。”

  沥川的作风相当德国派,他是非常有计划的人。大病一场之后他变得容易改主意,偶尔他会心血来潮地做些没头脑的事儿。他这一趟一定赶得很急,差不多是争分夺秒的。我脑子一闷,想起以前他过自己过海关的一些事儿。残疾人安检特别麻烦,特别是911以后的美国。尽管携带各种证件沥川仍被要求和所有的人一样,脱下鞋子检查。对高位截肢的人来脱鞋是特别艰难的动作。脸皮薄的沥川每次讲到这里都要抱怨:“Thisissoembarrassing。(窘死我啦。)”穿假肢过金属探测器必然会响成一片,遇到格外多疑的安检员他还被请入单间脱衣检查。经常旅行的沥川早已习惯这些程序,大多数机场人员相当和善,极个别人怀疑假肢里藏有炸弹他亦表示理解。这年头人肉都可以当炸弹,何况是假肢?

  “没呢,我溜出来接你。跟我去西西里好不好?”他拉住我的手,“宾馆楼下有很大的游戏机室,可以打游戏。得空我带你去看火山——活火山,还冒着烟呢。”

  “小秋——”他的声音变得很严肃,“我们需要谈谈。”

  亲爱的,你住在瑞士的哪个城市?”,“我和瑞士的好几家设计公司有合作,没准和你先生认识呢。”

  “你看上去像台湾人,”她显然没听过个地名,“你的衣服很漂亮。”

  她真幽默,我不禁问道:“难道你是这里唯一的女建筑师吗?”

  他躺在地上,呆呆地看着花板,半没话。

  我闻着他手指上的松木气息,轻轻地说:“沥川,这次我们可能会有孩子呢。现在我不是安全期。”

  “沙发会好受些,咱们不如去沙发吧。”他说

  “是。”

  “我是小秋。”,“我先生是建筑师。”

  过关顺利,我在出口处黑压压的人群中寻找费恩,没看见他。眼前站着清一色的瑞士人,我有记不得费恩的长相。

  她举目一望,笑问:“你先生是织田君吗?”

  “对不起——”我喃喃地。

  我的话把他惹怒了。他大手过来一把按住我的头,气势汹汹地咬我的耳垂,将耳缘噙在口中,舌尖挑弄着。我又痛又痒,用力掰他的手,他抓住我的双臂,不让它们乱动,低头下来继续缠绵在我唇上。这次我配合,绞着他的十指,很开心很放肆地吻他。脸颊厮摩着,鼻尖划来划去,他痒得笑出声来,顺从让我脱去他的上衣,解开腰间的扣带。他带着薄汗的身体散发出股杏仁的味道。抚摸着他的腰,指尖划过小腹,他挺直的脊背仿佛得水的花茎在手中渐渐仰起。,“床上会舒服一点”。沥川摇头。,“那就在沙发上吧”,他又摇头。

  “还好。”说罢,他执意拿过我的行李箱,我没和他抢。

  “水放好了。”搂住他,将脸贴在他的胸前。

  “Alex是我见过的最不好打交道的人!”米芙半笑含嗔,“我勾引他很多次都没得手。他只请我喝过杯酒,第二天照样和我抢生意。也不是很大的生意,我说Alex,这次你让我一回,他说对不起,他看中一枚戒指。”

  “会开完了吗?”我问

  “不是,”,“我先生是瑞士人。”

  他的笑容里藏着一丝抑郁,口气并不热情,甚至是清冷的。

  他放鬆下来,若有所思地抚摸我的脸。

  苏黎世机场没什么大的变化。

  回答得么专业,他定做过详细的研究。

  他将我用力一搂,在我额上重重地吻下,上上下下地打量我:“这是什么旅游团啊?晒得么黑?”

  我歎口气:“你不用特意来接我,给我买张票转个机不就成?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?”

  “我是英国人。”

  我惊讶地飞奔过去,扑到他身上。

  “IVF?”

  “我先生是AlexWong。”我指着沥川的背影,“那个黑头髮的。”

  时隔多年沥川谈起当时他的心境还是心潮起伏。他独自人在苏黎世河边走,痛苦不堪,然后他去教堂呆了一晚,安静地祈祷。最后被他哥和Rene强拉着去瑞士滑雪。他一次次地从高山上沖下来,在速度中寻求忘却。

  会议有正式晚宴及酒会。洗完澡后沥川带着我出去买了一件黑色的晚礼服,我们在大教堂广场以北的艾特街逛一圈,吃本地特产的柑橘和甜瓜,买了一包开心果。回到宾馆时,晚宴已经开始。沥川介绍我给他的同行,大家操着各种语言聊业界新闻,一路陪笑着听下来,又吃力又摸不着头脑,还要跟各路大神应酬。过了一会儿,沥川终于理解地放开我的手:“Honey,那边吧台里有咖啡和冰淇淋,先去喝点什么,我聊会儿就过来陪你。”

  “王先生,麦不能做形容词——”我打趣。

  “十七岁第一次做化疗的时候,考虑到未来的生育,我接受医生的建议预先储存一批精子。如果执意想要的孩子,可以试试IVF。”

  他用钥匙卡划开房间,沥川放下行李就将我按在门背上。

  我如遭大赦般地逃走了。

  蓦然间,我却发现一张中国人的脸。

  “没事没事,我才不在乎呢,”我连忙改口,“不一定非要生,喜欢孩子的话我们可以领养啊!”

  结婚后,我同事们都以为我会放弃工作做个全职太太,我一向做不惯闲人,沥川亦表示我尊重的选择。

  “是胡闹吗?这叫夫妻生活。”

  ——沥川不想要孩子,虽然他极度渴望完整的家庭,一个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的人,不想给孩子留下丧父之灾。

  “你的也是。我喜欢你的披肩。”

  “小秋,”他忽然低声,“我也很想要孩子。”

  “我是米芙。”,“是建筑师。”

  她指着我的手:“这戒指一定就是那笔钱买的,XXXX年,对不对?我吐血三个月画出来的图,累得差胃穿孔,最后给他夺标,Alex坏小子,次次打破我的计划,我要找他算账。”

  “霍,真有眼力,你相信吗?是从柬埔寨买的,手工织的。我见到它第一眼就迷住。”她展开披肩比划,“会开得真没意思,全是男人,百分之九十九的是男人。亲爱的,你相信吗,男人们互相吹捧起来比女人还要肉麻。”

  沥川的身上总有股新鲜而又难以捉摸的香气。他柔弱而又坚韧着抵着,空调吹出一道冷风,天花板的风扇缓缓转动,房间里弥漫着地中海特有的橄榄味。我们犹如对角斗士在纹理细腻的樱桃木上翻滚,听得见自己的骨头卡嚓作响,没什么花样,没什么技巧,就像最原始的野兽享受本能的欢愉。微凉的身躯变得发烫,汗水在身下打滑。沥川将我揽在怀中作最后的用力。一道奇异的颤动电流般充满我的全身。

  “不是完全没可能。”

  “我有些工作脱不开身,他愿意在中国陪着我。”没提他生病的事儿。在国外疾病是社交的大忌讳,沥川有癌症也只有极少的几位朋友知道。

  飞机准时到达。我为了避免等行李,只带个最小尺寸的行李箱,里面装着我的手提电脑、未完成的译稿和几本刚刚上市用来打发时间的小说。家里什么都有,我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拿。

  “不乖!要挑战你!”我嚷嚷道。

  她吸口气,瞪圆眼睛:“OhMyGod。你是Alex的太太!”

  “那你先放开我。”我说

  我的心一阵打鼓:“那……嗯……质量能保证吗?”

  结婚后六个月,沥川的健康状况渐趋稳定,开始恢复工作。我们仍然住在昆明,沥川每周会有两飞往北京打理CGP的业务。但他的大多数设计稿是在昆明的家中完成的。我所属的翻译公司业务也很繁忙,笔译减少,口译的任务却加重,亦频频出差

  沥川知道我不喜欢陌生的环境,尤其是会议、晚宴类正式的社交场合。我对他在欧洲的工作一无所知,只看过些他设计的建筑图片。CGP的总部就在苏黎世,结婚后沥川一直没上班,只陪他参加过一次公司的年终晚宴。许多人操着蹩脚的英文和我聊天,我像只尾巴那样紧紧地跟着沥川,应酬几句便疲于应付,沥川常常主动将话题接了过去。

  我爬起来到卧室里找来拐杖,然后去浴室放水。

  “我得跟你说说孩子的事儿。”

  “嗳——”

  其实这话没结婚的时候沥川就讲过,一直心存侥幸。只是我无意地提起,顿时触到他的伤心处。

  我四下看了一下,发现了问题:“咦,你的行李呢?”

  水放好,去找沥川,发现他披着睡衣斜靠在墙边仍在想着心事。

  我没提沥川的名字,因为对建筑界太不了解,好不易寻个空休息休息,不想和人大谈业界新闻。

  不是抽不开身吗,他居然早我一天赶回苏黎世。

  那年七月,沥川应邀去意大利西西里岛参加个建筑师的年会。在此之前他先赶往瑞士完成个商业中心的设计案。我则因为公司接个政府旅游团无法抽身,我们于是整整分别了两个月。旅游团的任务刚结束,我便请两个月的长假回瑞士。彼时沥川已交完图纸在西西里开会,他在吩咐他父亲的司机费恩来机场接我,让我家中等待四天,他开完会立即飞回来相聚。其实他很想偷溜,可是他的报告偏偏安排在最后一天,而且几位难得见的合作伙伴一听他“出山”,纷纷请他吃饭,他实在无法抽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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